《乐山师院报》
出版时间:2018-12-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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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


作者:张洁


  我家有个老屋,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,但时间具体多少,无从考证。
  老屋的墙壁是用泥方块砌成的,泥巴为浅黄色,小时候父母用水泥糊过,但那时候穷,材料不多,糊得勉强,土黄色的泥巴仍然显露出来。老屋房上保留着小片的青瓦,一片一片摞起来,下雨时,水便顺着那青瓦“哗哗”地流动,再“滴滴答答”落在地上,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浆。老屋不大,从前在一个四合院儿中占了一方位置,大门是厚实的一扇木门,推起来“吱呀吱呀”地响。
  听母亲讲,她和父亲结婚时便住的这个房子。那时候四合院中还有两户人家,都是本家,院中人丁兴旺,每家都是四代同堂。老屋外有个大院子,院子是几家共用的,那院子中栽了三棵果树,果树在冬天结果,枝丫上总坠得满满当当。谁家来了客人,便招待到院中坐坐,几家邻居也会端着木凳过来,大家便在院子中喝点浓茶,说说话。
  母亲有我的时候,住的还是这个老屋。我大了一些后,父亲便把偏房收拾出来做我的房间。当时屋内的地还是泥地,虽年岁久了,踏得"板实",但到雨季的时候,总是润润的。要是碰上房上的瓦没遮严实,雨水便顺着房梁滴下来,不仅家具们要遭殃,那地上的黄泥也是不安分的。地砌好了,剩了些沙土,便用来糊墙。那黄泥糊上了石灰色的水泥后,倒觉着结实了不少。那一年,我家又添了些东西,我的小木床、书桌、客厅的沙发都是那年添置的。
  儿时,过年的老屋最得我心。四合院中挂着红红的小灯笼,各家的木门上贴着倒福或是神采奕奕的门神,门框上贴着墨字春联,那春联的字写得张扬,我们是认不得的。大院中每日都不缺人,或是哪家的亲戚串门子,或是同村的邻居来唠嗑,或是几个小孩子在绕圈跑,吵吵闹闹,和母亲煮汤圆时沸腾的水一般。院子中一天到晚都摆着桌椅,桌子上除了从树下刚摘下来的红橘和橙子之外,还有各类糖果、瓜子、花生等吃食。那时候,母亲别出心裁地在门口挂着两个能通电的大红灯笼,一到晚上,灯笼照得红彤彤的,好看得不得了。
  那年除夕夜,家里人都到店子中打牌、喝茶去了,我白日玩得累了,夜里早早歇下,没成想被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吵醒了。那时候胆子小,家中无人,我便吓得哇哇大哭起来,没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叫我的小名,接着那两扇怪物似的大门便被拉开了。我定神一看,原来是邻居家的三姨,我便央着她抱我出去。那天,院子上方有许许多多的焰火,看得人眼花缭乱,更高些,月儿很亮,流淌着柔光,我不哭了,瞧得痴住。
  后来,我家修新楼房了,房子与老屋隔得很近。从前四合院中的本家,都有了自己的新房子。2008年地震,我家结实的老屋掉了些瓦片下来,从前糊的水泥也脱落了一些,露出土黄色的泥胚来。听村上的人说,我家老屋成了“危房”了。但我不信,老屋或许只是“老了”,“她”只掉了些泥块、瓦片,怎么就成了危房了呢?
  再后来,我无事时,便爱在楼上推开窗户看看老屋。它的屋脊还是那么好看,青瓦已变得乌黑,院中树上的果子压得枝条都弯了,也无人去剪摘。2018年暑假,我带了大学的朋友回家,在楼上推开窗给她指我家的老屋,说“她”以前如何如何的好。只是我恍然间发觉,老屋看起来不似小时候那样高大了,墙角处除了奶奶拣的柴火之外,还堆了一层细细的泥灰。
  老屋空下来许久了,院中已不再复亲戚们喝茶聊天的热闹场景,爷爷奶奶老了,墙角的柴就这么堆了许多年。儿时的伙伴啊,都长大了,有着自己的路,或许以后,我们又会有新的老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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